“也谈‘清教徒’”

作者：赵晓

昨天和同学们谈到了加尔文对清教徒的影响，清教徒塑造了美国。“清教徒”，也是中国社会的一个热点话题，连华为的任正非都激赏“清教徒精神”，并声称“华为的精神和清教徒精神没有什么区别”。但包括任正非在内的中国人，可能对清教徒并不是十分了解。

当深入探讨清教徒对美国的深远影响时，我们必须更详细地审视他们的历史征程与加尔文主义的紧密联系，以及这一联系如何在美国的宗教、政治、经济及文化方面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什么是“清教徒”？

“清教徒”（Puritans）原指16世纪末和17世纪在英格兰、苏格兰以及后来的北美殖民地中，一群寻求进一步改革英国国教以回归更加圣经化、更纯净的基督教信仰和教会实践的基督徒。他们希望“净化”（Purify）教会中所有他们认为与圣经教导不符的元素，包括礼仪、教会治理结构和宗教实践等，因而得名“清教徒”。

清教徒与英国当时的圣公会最大的不同在于他们对教会纯洁性的追求和对教会治理结构的看法。清教徒认为，教会应该去除所有罗马天主教的痕迹，回归更加符合圣经教导的简朴崇拜形式和教会治理模式。他们特别反对圣公会的一些仪式和惯例，认为这些是“罗马化”的表现，需要净化。相比之下，当时的圣公会则试图在保留一些传统天主教元素的基础上，融合新教的某些教义，从而维持一种中道的宗教实践和崇拜方式。

清教徒运动的核心信念和实践包括：

圣经权威：清教徒强调《圣经》是基督信仰和生活的最高权威，反对一切未基于《圣经》的教义和实践。

教会净化：他们主张净化教会，去除所有被视为罗马天主教遗留下来的仪式和传统，实现一种更符合新约圣经教导的教会形态。

个人信仰：清教徒强调个人与上帝之间的直接关系，倡导个人阅读和解释《圣经》，以及个人灵性的内在体验和成长。

道德和纪律：他们提倡高标准的个人道德和社区纪律，强调诚实、勤勉、节制和公正等价值观。

社会改革：许多清教徒不仅关注个人的灵魂救赎，也积极参与社会改革，如教育普及、贫困救助和法律制度的改善等。

政教关系：尽管清教徒对政教关系的看法各有不同，许多清教徒主张教会应当独立于国家，反对国家过度干预宗教事务。

清教徒的历史征程

清教徒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6世纪的日内瓦，当时约翰·加尔文的宗教改革思想影响了整个欧洲。加尔文在日内瓦实施的教会治理和社会纪律，成为清教徒早期思想的模板。

加尔文主义的传播在时间上呈现出一定的地域先后顺序，首先影响了荷兰，随后扩散到英国和苏格兰。荷兰是加尔文主义早期传播的重要地区之一。16世纪中叶，加尔文主义通过法国、德国的宗教改革者传入荷兰，很快在那里扎根并影响了荷兰独立战争（1568—1648年）和荷兰共和国的建立。

与此同时，加尔文主义也通过不同的途径传入英国和苏格兰。在苏格兰，约翰·诺克斯（JohnKnox），一位曾在日内瓦与加尔文有过直接交流的苏格兰宗教改革者，成为将加尔文主义引入苏格兰的关键人物，他成立了苏格兰长老会，成为清教徒思想在英国岛上的第一个重要落脚点。

在英格兰，加尔文主义的影响相对较晚，主要是通过苏格兰和其他欧洲国家传入的。16世纪后期到17世纪初，加尔文主义思想在英格兰逐渐获得支持者，特别是在伊丽莎白一世和詹姆斯一世的统治时期，清教徒运动开始兴起，他们受到加尔文主义教义的影响，寻求进一步改革英国国教会。

由苏格兰向英格兰扩散后，清教徒因其对更纯净形式的基督教信仰的追求，在英格兰国教内部产生冲突，这导致了一部分清教徒的流亡。

他们先是移居到荷兰，尤其是阿姆斯特丹和莱顿，寻求宗教自由。然而，担心失去英格兰文化身份和对未来的不确定感，促使他们决定迁移到新世界。1620年，一群清教徒乘坐“五月花号”抵达了现在的美国马萨诸塞州，成为北美清教徒历史的起点。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清教徒对美国的直接影响主要集中在17世纪和18世纪，尤其是在新英格兰地区。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在美国独立战争和随后的宪法制定过程中，清教徒的一些核心信仰——如个人的道德责任、对教育的重视、政教分离的理念等——被广泛接受，并融入了美国的国家身份中。

进入19世纪，随着美国社会的多元化以及其他宗教团体的增加，清教徒的影响力相对减弱。此外，随着工业革命和城市化进程的加快，美国社会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发生了显著变化，这些变化在一定程度上淡化了清教徒精神的一些方面。然而，清教徒对美国文化的深远影响仍然存在，例如在美国的工作伦理、对教育的重视、民主政治的发展等方面。

今天，清教徒作为一个明确的群体并没有突然“消失”，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信仰和实践逐渐融入了美国的社会、政治和文化中，与其他宗教信仰和社会运动相互作用和影响，逐步形成了更广泛的美国文化和精神。

清教徒与加尔文主义的关系

从上面的论述可以看出，清教徒的信仰和实践深受加尔文主义的影响。没有加尔文主义，就没有清教徒。加尔文主义的核心教义——上帝的主权、预定论、《圣经》的绝对权威以及人的全然败坏——构成了清教徒社会和政治生活的基础。《威斯敏斯特信条》（1646年）是清教徒信仰的重要文献，它综合了加尔文主义的教义，并对英国和北美的清教徒产生了深远影响。

什么是‘清教徒精神’？

“清教徒精神”是对纯粹的基督信仰实践和日常生活的高度整合，其中包括勤劳、节俭、自律和对社会公义的追求。这种精神不仅体现了清教徒对上帝旨意的虔诚追求，也成了他们应对新世界挑战、实现社会建设的动力源泉。

“清教徒精神”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概括：

宗教虔诚和个人敬拜：清教徒强调个人与上帝之间直接的、个人化的关系，他们重视《圣经》的权威，主张通过个人阅读和解释《圣经》来建立个人信仰。

勤劳与节俭：韦伯指出，清教徒将勤劳视为对上帝恩典的回应，认为勤奋工作是上帝的旨意。他们的生活方式简朴，反对奢侈和浪费，认为节俭是美德。

社会责任和道德完善：清教徒不仅关注个人的灵魂救赎，也强调社会伦理和道德，倡导公正、诚实和对社会负责的行为。

教会自治和抵制权威：清教徒主张教会应当独立于国家，反对国家对教会事务的干预。他们倡导教会内部民主治理，如长老会制度，以及在必要时对不公正权威的反抗。

教育和普及教育的重视：清教徒非常重视教育，认为读写能力对于理解《圣经》至关重要，因此他们在教育上投入了大量资源，推动了公共教育的发展。

清教徒对美国的塑造

清教徒及其加尔文主义信仰对美国的影响是全方位的，从政治制度、经济发展到文化建设和教育体系，清教徒精神的脉络贯穿了美国社会的各个层面。

在美国，清教徒不仅建立了以宗教为中心的社区，如马萨诸塞湾殖民地，还引入了加尔文主义的教会治理模式。长老制和公理制成为他们教会组织的基础，这种治理模式后来对美国政治制度的形成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政治上，清教徒的加尔文主义信仰强调个体对上帝直接负责，这种思想推动了政教分离原则的形成，并对美国宪法产生了影响。清教徒的教会自治实践则预示了民主政治的实践，强调个体在政治社会中的作用与权利，为美国宪政的发展奠定了理论基础。

社会治理上，清教徒倡导的契约理论，强调社会和政府的形成基于人们之间的共识和契约，促进了美国早期社会的稳定与和谐。

经济上，清教徒的勤劳和节俭精神与加尔文主义的职业观念相结合，促进了早期美国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

文化与教育方面，清教徒对教育的重视导致了早期美国高等教育机构的建立，如哈佛大学（1636年）和耶鲁大学（1701年），这些机构的建立体现了清教徒对培养有道德和宗教责任感的领导者的承诺。

通过上述各个方面，清教徒不仅为美国奠定了一种宗教和伦理的基础，更深远地影响了美国的政治制度、社会治理、经济发展和文化教育。他们的历史角色和遗产是对个人信仰、社会责任和民主理念的深刻体现，这些理想、实践和精神不仅深深植根于美国的土壤，更成为理解美国历史、政治、社会和文化的关键。

在我们的中国，如果不信基督，拒绝上帝，我们就不能自称有“清教徒精神”，相反，我们其实就是清教徒所反对和瞧不起的“世俗主义者”。另外，我们虽然号称信基督，但只是躲在教会中过宗教生活，张嘴就是“不谈政治”，缺乏敬虔的生命以及勤劳节俭的道德品格，积极参与、改造社会的精神，那我们只是堕落的宗教徒，也离清教徒相差十万八千里。这样的宗教徒再多，对中国也不会有光和盐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