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原创

“保守主义十大原则”之经济学解读

首页 /

“保守主义十大原则”之经济学解读

作者:赵晓

保守主义究竟是什么?人们多么希望能列出几条标准,以便自测一下,看看自己算不算“保守主义者”或者离“保守主义”还有多远!

然而,简单清晰的一套检验标准似乎并不存在。美国保守主义复兴运动的领袖罗素·柯克(Russell Kirk)在“保守主义十大原则”一文开篇即提出,保守主义不像《圣经》或《资本论》那样提供清晰的教义,而是一整套“情感体系(a body of sentiments)”。

这让我想到:保守主义是一种“精神气质”!更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亚当·斯密著名的《道德情操论(The Theory of Moral Sentiments)》。

在斯密那个时代,“道德情操(Moral sentiments)”这个词其实是用来特定的说明人具有一种难以理解的能力即“克制私利”的能力。斯密在《道德情操论》中,阐明了具有利己主义冲动的个人如何控制自身的感情或行为,尤其是自私的感情或行为,以及怎样建立一个有确立行为准则必要的社会。

虽然人自私本性的冲动总是将人引向追求私利,但人的道德情感却趋于节制与平衡这一冲动;因此人会在自利冲动与利他动机之间寻求平衡。这难道不是经济学鼻祖亚当·斯密带给世人、但可惜世人并未很好理解的保守主义经济理论吗?——因为不理解,所以成了“亚当·斯密问题”!

同样,在罗素·柯克看来,世界上总是有人疯狂追求放纵、发展、进步、个性、自由,从而带来对社会秩序的激进、极端以及破坏运动;但另一方面,保守主义者因为持有一整套保守的道德情感,因此总是趋于节制、平衡这种破坏的冲动,从而将现有秩序引向永存秩序,保守世界不致走向彻底毁灭。

保守主义不是意识形态,而是精神气质;没有教条,但有原则——罗素·柯克将之归纳为“保守主义十大原则”。接下来,请允许我再尝试用经济学规范、简明、易操作的语言来加以解读。

一、保守主义者(conservatives)认为,存在“持久的道德秩序(an enduring moral order)”;秩序为人类而存在,人类也为秩序而存在:人性恒定不变,道德真理永存(human nature is a constant, and moral truths are permanent)

秩序(order)”,意味着和谐。用经济学的话来说,可以理解为国家或社会整体处于一般均衡状态。

持久的道德秩序(an enduring moral order)”,可理解为上帝所设立的天国秩序,如奥古斯丁所讲的“上帝之城”,总而言之是超越经验的、完美的、永恒的、道德的秩序。人类的理想就是在地上建天国,或者如耶稣基督所讲的:愿天入地、在地如天。

“秩序”又分两个层面或种类:“内在心灵的秩序(the inner order of the soul)”以及“外在共同体的秩序(the outer order of the commonwealth)”。这从经济学的角度,可以理解为存在一个“看不见的手(invisible hand,上帝之手)”引领的社会秩序的内在均衡,以及在“看得见的手(visible hand,人类之手特别是政府之手)”作用下的社会秩序的外在均衡。

举例说,当年的希特勒德国以及斯大林的红色帝国,曾经看上去秩序井然,“外在秩序”似乎是有了;但这个外在秩序不符合内在秩序,更违背“持久的道德秩序”,因此内忧外患,暗流涌动,最终灭亡。这足以表明,“看不见的手”所引领的内在均衡和井然有序的外在均衡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在罗素·柯克看来,“世界遭遇了道德秩序之信仰崩溃的可怕后果”,“大国的覆灭说明,很多社会掉入了陷阱,它们满心欢喜但却错误地用聪明的自利或巧妙的社会管制(political machinery)来替代古老的道德秩序”

今天的朝鲜、伊朗也是这样:看上去独裁者非常强大,社会秩序超常稳定,进入了某种“超稳定结构或均衡”,但因为内在秩序与外在秩序不一致,更与“持久的道德秩序”不相符,因此这些国家假如一夜之间变天,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美国等宪政国家的情况相反,共和党与民主党虽然经常打得不可开交,但美国秩序的内在均衡与外在均衡差异至少在过去200多年中并没有那么大,因此得以长期保持国泰民安。

“共产主义”“自由主义”“进步主义”有一个共同点:都相信人性可以改变!只要“斗私批修或者植入一套杜威式的新的教育就行了。而保守主义则坚信,无论科技多么进步,人性永远不会改变;人的自我中心、自私自利不仅不会因科技进步、物质昌盛而改变,反有可能变得更加骄傲、更加疯狂。

因此,人类社会不能完全放手于制度,因为制度并不完美,也不具有永恒价值,人类需要永恒的信仰引领以及个人道德的约束,才有利于社会的保持健康、有序。

罗素·柯克有一段话,堪称经典:

自由派知识分子曾说:保守主义者认为,所有的社会问题本质上都是私德问题。如果理解无误,这句话千真万确。如果在一个社会里,人们信仰持久的道德秩序,怀有强烈的是非感,具备正义和荣誉的个人信念,那么无论采用了何种政治机制,这都是一个良善的社会;相反,如果人们道德散漫,对规矩一无所知,主要热衷于满足口腹之欲,那么无论这个社会有多民主,其公开的体制有多自由,它都很糟糕。

这句话说出了康德的意思:人类心中的道德律就是世界外在秩序的基础;有道德即有秩序,失道德即失秩序。

年少时,父母总是教育我们要做一个有道德的人;改开时代的中国教育特别是经济学教育,却更多片面强调制度的重要性,甚至于一不小心陷入将制度视为上帝的浪漫理想主义的陷阱。

最经典的便是很多人都读到过的所谓“胡适的名言”:

一个肮脏的国家,如果人人讲规则而不是空谈道德,最终会变成一个有人味儿的正常国家,道德自然会逐渐回归;反之,一个干净的国家,如果人人都不讲规则却大谈道德、谈高尚,天天没事儿就谈道德规范,人人大公无私,最终这个国家会堕落成为一个伪君子遍布的肮脏国家。

这句话在中国这个高举“以德治国”但法治规范不足的国家,听起来十分有理;于是,这句话在网络上不胫而走、广为流传。

然而,胡适真说过这句话吗?

事实上是没有。因此,纯然是“胡说”。胡适研究者、被誉为胡适传人的林建刚斥之为“伪”。

将制度与道德对立,扬规则而抑道德,其实是极为简单、粗暴、错误的。

殊不知,“规则的发明,源于道德;规则的推行,有赖于道德,遵守规则本身,常被视为一种德行;一个肮脏的国家,可能不讲规则,然而一个干净的国家,必然是规则与道德并重,缺一不可;道德也要讲,只是讲道德不能流于绑架,规则也要讲,只是讲规则不可疏于人情(羽戈, 2016年10月12日《中国经营报》)。”

制度经济学1.0,学生先入为主地将制度理解为法律、红头文件之类。制度经济学2.0的学习,学生会突然发现:制度原来是正式规则、潜规则以及非正式的道德、习俗约束的总和。

著名经济史学家、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诺斯就把制度定义为“博弈规则”,进而把博弈规则分为两类:

· 正式规则(宪法、产权制度和合同)
· 非正式规则(规范和习俗)

诺斯的这一界定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发展中国家纵然照搬发达国家的“制度”却不能成功的原因。因为发展中国家照搬国外的“正式规则”,但本土的或者叫内生的 (indigenous)“非正式规则”因为惰性而一时难以变化,新借鉴来的正式规则和旧有的非正式规则势必产生冲突。其结果,照搬来的制度可能既无法实施,又难以奏效。

巴列维之伊朗现代化改革就是这样,他试图学习西方但显然步子迈得大了一些,最终被坚持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民众所抛弃。

道德,无论私德、公德,本来就是对人们行为的重要规范、约束,是规则体系的重要部分,甚至可以说是制度冰山的底部,而人有看得见的有形的正式规则不过是冰尖部分。

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有一段精辟的阐述:

“在人类社会的大棋盘上,每个个体都有其自身的行动规律,和立法者试图施加的规则不是一回事。如果它们能够相互一致,按同一方向作用,人类社会的博弈就会如行云流水,结局圆满。但如果两者相互抵牾,那博弈的结果将苦不堪言,社会在任何时候都会陷入高度的混乱之中。”

所以,我将保守主义的第一条原则归结为:敬畏原则——敬畏上天及其“看不见的手”;敬畏道德秩序、市场秩序及由此衍生的制度均衡。

这条原则的政策主张就是:保障信仰自由。信仰优先于市场自由,因为信仰自由是人类的第一自由;信仰还是道德的源泉,因此任何一个国家,若要进入文明社会,必先保障信仰自由。

没有信仰,道德就会沦丧;道德沦丧,社会就会失序;最终,超市场的社会秩序的一般均衡就无法建立起来。

纵观人类社会特别是近代以来,人类制度变革的悲剧主要有两个:一个是画地为牢,终被淘汰;另外一个是激进狂飙,最终翻车。

理性主义、人文主义、自由主义,特别是历史上的“红左”以及今天西方正当行的“白左”,都狂妄地认为人性是可以改变的,道德是可以忽略的,文化是可以无视的,而所谓“永恒秩序”是根本不存在的。因此,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将各种疯狂的主义、思想、学说、理论付诸人类社会的实验,以实现所谓的“进步”……

结果如何呢?历史表明,这些好听的主义并没有带来真正的进步,而是令人类血流成河、道德倒退、悲剧无数!当下,美国白左的狂飙突进又会带来什么?一种可能是:美国真的变成了他们所宣扬的更强大、伟大、自由、民主、文明的“新美国”;另一种可能是,口号的泡沫最终破灭以及美国传统基督文明的灯塔熄灭后,留下的只是一地鸡毛,一个越来越破碎、衰败、撕裂、动荡的美国,以及相伴生的全球乱象,根本就没有白左们宣称的任何真正的建树。

你相信哪一个可能性更大呢?

二、保守主义者遵从“习俗,惯例和延续性(custom, convention, and continuity)”

为什么呢?因为:习俗令人和睦,法律就是惯例,而延续性将人类世代相连,让“社会生命”有机、有序地生长。

但激进的人们往往管不了这么多,总是喜欢以“革命”“先进”以及“真理”的名义扫荡一切,摧毁一切,以求破旧立新、建功立业、千古留名。

对此,罗素·柯克谈道:

当成功的革命者移除旧有的习俗,嘲笑古老的惯例,打破社会制度的延续性时——他们立刻发现,有必要建立新的习俗、惯例和延续性;但此过程痛苦而缓慢,且最终出现的新社会秩序,可能远不如激进分子怀抱着对人间天堂的热忱而推翻的那个旧秩序好。

说到底,就是很可能是瞎折腾,口号甚于功效、破坏甚于建设。

罗素·柯克强调,秩序、公正和自由,是长期社会经验的人为产物,是几百年来人类试验、反省和牺牲的结果。社会是类似于教会的“属灵公司(spiritual corporation)”,甚至可称为“灵魂共同体(a community of souls)”。人类社会不是机器,不能机械对待。一个社会的延续性,即命脉(the life-blood),不能中断。

从经济学的角度,我将保守主义第二条原则归结为:尊重原则——尊重已有传统文明如同尊重个体生命;在尊重已有文明与传统的基础上,继往开来、推陈出新。

这条原则的政策主张是:判例法;和平转型;渐进式改革;重大制度与政策须先行先试;听证制度;社会协商;反对并警惕各种激进的革命;告别“暴力革命”等。

人类文明如同人的生命,其实是非常偶然,也是极为精致、易粹的产物。如果我们不懂得珍惜和保护,我们和我们的后人都将深受其害。

以这条原则细想一下,今天美国“白左”悍然打碎美国的基督文明,全力宣扬所谓的“新美国”以及全球主义者,夸夸其谈所谓“世界新秩序”却完全不顾各国、各族的独有文化和传统文明,这是多么可怕!

三、保守主义者相信所谓“约定俗成原则(the principle of prescription)”

现代人往往心理膨胀、骄傲自大。但罗素·柯克指出:现代人不过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矮子,之所以看得更远只因为有这些伟大的前辈。因此保守主义者常常强调“约定俗成”的重要性——即由古老的惯例建立的东西,这样人的心灵才不会走向反面。

罗素·柯克还指出,在道德或政治或品味方面,我们现代人不可能有任何新发现。以个人见解和个人理性为基础来衡量千变万化的问题是危险的做法。柏克指出,个体是愚蠢的,但族群是智慧的。人类伟大而神秘的协同合作收获了约定俗成的智慧,远超过任何狭小琐碎的个人理性。

从管理学我们知道,没有完美的个人,只有完美的团队。因此人类作为一个超级团队,其所形成的约成俗成的规则往往是人类最了不起的智慧结晶,个人必须懂得予以尊重。

从前面介绍的经济学,我们已经知道,所有规则都是不同利益主体不断博弈的结果。因此,存在的就是合理的,约定俗成的就是重要的,众人皆以为美的就要留心去做,这应该构成社会演进与制度变迁的重要法则。

从经济学的角度,我将保守主义第三条原则归结为:谦卑原则——谦卑自己、尊重他人、尊重社会、尊重惯例、尊重共同既定规则,以在个体意义和群体规则之间求得最优平衡。

这条原则的政策主张是:权力须与责任对称;不能负责任者,不应有社会权力,如人在18岁之前回为不能自己负责,因此没有公民选举权;不纳税、无选票;要改变社会,须先融入社会,证明对社会的贡献;反对身份政治;反对逆向歧视等。

四、保守主义者遵循“审慎原则(principle of prudence)”

罗素·柯克说:上帝动作缓慢,魔鬼常常抢先。

我的观察:孩子毛手毛脚,大人三思而行;愚者乱说乱动,智者深思熟虑……

罗素·柯克还指出,对政治家来说,审慎是最主要的美德;应权衡后果,三思而行。评判任何公共措施,应该看它可能造成的长期后果,而不仅看它暂时的优势或受欢迎的程度。突发激烈的改革就像突发激烈的外科手术一样危险。

保守主义者因此批评自由派和激进分子轻率鲁莽:他们冲向目标时,很容易带来比自己希望铲除的罪恶更糟糕的东西,而他们根本不留意这种风险。

从经济学的角度,我将保守主义第四条原则归结为:审慎原则——包括慎重决策、科学论证、全面考量,力求长期社会成本最小化、社会福利最大化。

这条原则的政策主张是:议会制;科学决策;民主决策;不断试错等。

五、保守主义者关注“多样性原则(the principle of variety)”

激进主义、“进步主义”注重结果均等、人人平等;保守主义注重机会均等、生态多样。

罗素·柯克指出,与激进体制下的狭窄单一和死板的平均主义不同,历史悠久的社会制度和生活模式不断演进,越发纷繁复杂。保守派喜欢后者。任何文明中,为了保护健康的多样性,就必须有秩序和等级、物质条件的差异,以及各种不平等。在上帝的最后审判和公正的法院面前,才是真正的、唯一的平等;其他一切求得平等的尝试,充其量必然造成社会停滞。社会需要诚实能干的领袖;如果摧毁自然和惯例的差异,不久,暴君或卑鄙的寡头领主就会创造出新的不平等。

从经济学的角度,我将保守主义第五条原则归结为:自然原则——崇尚上帝面前人人平等即生命与灵魂的终极平等,但不苛求现实社会的人人平等,而是注重机会均等,同时接受自然差异、结果差异,欣赏社会形态的健康丰富多样,同时旗帜鲜明地反对平均主义、身份政治。

这条原则的政策主张是:市场经济、小政府、机会均等、反对平均主义、反对身份政治、反对“高福利社会”等。

六、保守主义者接受“不完美主义(principle of imperfectability)”

丘吉尔说过,一个人在18岁的时候不想革命,那他没有良心;一个人在30岁的时候还想革命,那他没有脑子。

原因很简单,18岁的时候是“完美主义”者,看见社会不公就想闹革命;30岁时思想成熟了,能接受并欣赏“不完美主义”,因此放弃革命的想法。

然而,红左、白左所代表的“知识分子”群体总是幻想着在地上建立没有上帝的“天堂”、没有瑕疵的理想国、没有实现可能的乌托邦。他们是一帮自我道德优越的精神病,天真幼稚永远长不大的18岁!

相反,保守主义者相信:寻求理想国就是走向灾难;人生来并非为了完美之物;我们能够合理期待的一切,是一个差不多秩序井然、公正自由的社会,其中,将继续埋藏着丑恶,动荡和苦难;相反,空想家承诺完美的人类与社会,到头来却把20世纪的世界变成了人间地狱。

“川普之后再无川普”,因为对川普的期待,不成熟的拥川者们给川普当“业余参谋”,期望他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赢得权力,哪怕引发美国内战。但川普本人用行动证明了他实际上是个相当成熟的保守主义者,因为他只在宪政的法律与秩序的范围内行动,竭力避免美国陷于刀兵之乱、陷于暴力冲突。

美国的大选明显存在作弊,拜登的确窃取了川普的总统大位。但成熟的保守主义者却不会因为真理在心、真相在握、证据在手,就以“天子之怒”流血千里,一心一意只为权力到手。而是给对手一份尊重、给法治一段时间、给人民长远和平,给自己一份谦卑与节制。

大选结果是不完美,但刀兵相向也不完美。为了人民与和平、法治与秩序,成熟的保守主义者愿接受大选的不完美。《圣经》中两妇争一孩,所罗门王判决将孩子一分为二,各取其一,孩子的生母立马放弃了对孩子的争抢。真爱美国的川普,显然也不舍得让美国一分为二、生灵涂炭。

从经济学的角度,我将保守主义第六条原则归结为:不完美主义原则——看到上帝的完美,承认只有上帝才是完美,因此心甘情愿接受自身不完美以及世界的不完美,避免将自己作为真理的化身,避免“完美主义”主导下毁灭世界的疯狂举止以及再造世界的热血冲动。

这条原则的政策主张是:政治妥协、尊重对手包括政敌;学会接受现实中的不合理;和平转化等。

七、保守主义者相信,自由和财产密切相关(freedom and property are closely linked)

很多人常常忽略自由与财产的关系,认为这是两件事。白左知识分子更是喜欢抛开财产谈自由,或者一边大谈个人自由,一边大谈政府要帮助穷人。殊不知,政府是没有钱的,政府搞福利社会,那就只能向个人和企业征税,从而意味着扩张政府权力,剥夺个人财产自由;而当政府变成大政府,个人财产自由被破坏后,其他个人自由如信仰自由、言论自由也必然沦丧!

因此,保守主义者大声疾呼:

“没人能随意攻击分立的产权(several property),同时声称自己重视文明。这两样东西在历史上无法分割(Sir Henry Maine)。”

保守主义相信,伟大的文明建基于私有财产。私有财产越多,国家越稳定、富裕。虽然获取和消费并非人类生存的主要目的,但对人、家庭和国家来说,拥有良好的经济基础则更加理想。

私有财产不仅是财产,更是强大的工具,它教导人们自负其责,为人们提供诚实正直的动力。保守主义者承认,财产拥有者承担着和产权捆绑在一起的特定责任,保守主义者乐于接受这些道德和法律义务。

保守主义者向人类一再发出警告,经济平等绝不等于经济发展,平均主义的经济政策只会杀鸡取卵,毁灭财富最终也毁灭文明。因为,夺走私有财产,国家的利维坦就掌控了一切,最终是通向奴役的道路(哈耶克语),人类将沦为奥威尔式《1984》动物庄园中的动物。

韩客尔(Carl F. H. Henry,美国最著名的神学家和哲学家之一)指出:“从《圣经》中对人的本质和命运的启示来看,财产问题和所有其他人类所关心的问题,均是神的创造和救赎计划的一部分。在《圣经》中,神对私有财产的准可,是建立于神权高于人权这一原则之上的。只有基于这一点,人的(财产)权力才成为不可剥夺的(权力)。”

从经济学的角度,我将保守主义第七条原则归结为:私产原则——敬畏上帝“十诫”中对私人财产权的保护诫命,将“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写入国家宪法,并使之成为现代公民的基本道德信条。

这条原则的政策主张很简单:必须以法治全面保障私人财产权力。

这条原则的难题是:如何在信息化时代,保护每个公民的“知识财产权力”?

八、保守主义者支持“自发形成的社群(voluntary community)”,反对“非自愿的集体主义(involuntary collectivism)”

众所周知,美国人极度重视隐私和私权,但他们也以出众的社区精神而闻名。所以说美国人是个人主义的说法是错误的,美国强调个人自由,与此同时又强调“自发形成的社群(voluntary community)”主义。

社群主义与个人主义、集体主义究竟有什么区别?打比方说,一个个的个人是一盘散沙;将所有人绑在一起,是一麻袋的土豆;而一个个独立点自愿结合在一起,则是一张漂亮的渔网。

保守主义者坚信:一个强制型的国家并不会比构成它的无数小社区更强大。保守主义者还相信:中央行政部门,或者一支精选的管理者和公务员队伍,不论他们多么用心良苦,受到多好的训练,都无法为大量被剥夺了其古老责任的男女赋予正义、繁荣和安宁。

这些职能若由中央当局在当地缺席的情况下一手推动或干脆取而代之,那么公民自发性社区就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现代民主中,无论何种良善和审慎的作为,通过合作的意愿才可能实现。社区职能若以抽象民主的名义转移到遥远的政治机构手里操控,那么,敌视自由和人类尊严的标准化程序将取代正宗的、经由被统治者同意而成立的民意政府。

从经济学的角度,我将保守主义第八条原则归结为:公民社会原则——崇尚“公民社会”价值,坚信公民社会及由此建构的国家不仅优于一盘散沙的个人主义社会,也优于专制、集权的传统国家治理。

这一条原则的政策主张是:“小政府、大社会”,政府治理的构建不能以破坏公民社会为代价。

九、保守主义者认为,需要对“权力(power)”和“人类激情(human passions)”均予以审慎限制

保守主义者认为,从政治上讲,权力就是不顾他人意愿为所欲为的能力。一个国家里,一个人或一小群人能够不加控制地主宰其他同胞的意志,那么不论这个国家被称为君主制、贵族制还是民主制,它实质上就是专制独裁。

保守主义者力图对政治权力进行制衡,避免无政府(anarchy)或专制(tyranny)力量崛起。

然而,在每个时代,为了虚幻的一时之利,人们总想推翻对权力的限制。典型的激进派认为,只要权力在自己手里,就是一股向善的力量, 然而悲哀的结果却是一次又一次演变为专制的暴虐。

保守主义者认为人性是善与恶的混合(a mixture of good and evil),因此他们不信赖“纯粹的善(mere benevolence)”。宪法的限制、政治的制衡、充分的法治、束缚意志和欲望的古老而复杂的网络——保守主义者将它们视为自由和秩序的工具。一个公正的政府在权威的诉求和自由的诉求之间,维持着一种健康的张力。

从经济学的角度,我将保守主义第九条原则归结为:宪政原则——现代社会必须通过权力制衡的办法,将罪恶的公权力关进笼子里,决不能让任何一种权力凌驾于所有权力之上。

这条原则的政策主张是:市场经济、民主法治、宪政共和、司法独立、媒体监督、公民持枪权,是现代国家治理的标配。

这一条原则现在面临的挑战是:如何限制资本强权以及科技霸权进入政治领域并侵害个人自由与财产权力(比如,川普的推特既代表其言论自由,其所积累的8000万粉丝还是川普的个人“知识资产”)?

十、理性的保守主义者懂得,一个充满活力的社会必须认同“持久和变化(permanence and change)”且令两者相得益彰

阴谋家、革命家以及激进主义者都爱谈“进步”,美国的白左干脆给自己取了个好听的名字“进步主义”者。

保守主义者并不反对社会进步,但他们心中有数:当一个社会的某些方面在发展,通常其他方面就在衰退。

保守主义者还知道,任何健康的社会必被两股力量所左右:“持久”和“发展”( Samuel Taylor Coleridge):

· 一个社会要经久不衰,就要有持久的利益和信念,从而保证稳定和延续,否则正义的根本源泉就会崩溃,社会将陷入无政府状态;

· 硬币的另一面则是,社会的发展依靠富有才干的人们,他们全力推动着审慎的改革和进步;如果没有发展,一个民族会停滞不前。

因此,智慧的保守主义者偏爱合理适度的发展,反对狂飙突进。而进步主义则认为,一切新事物必然优于一切旧事物。对持久的合理性诉求视若无睹的自由派(the liberal)和激进派(the radical)力图将人们赶入可疑的“人间天堂(Terrestrial Paradise)”,从而危及我们从祖先那里获赠的遗产。

社会的变革就如同身体的生长,身体每天都在不断地生长、变化,但健康的生长变化与身体的形式和性质相协调;否则就会产生癌变,造成畸形增长,最后反噬身体的主人。

从经济学的角度,我将保守主义第十条原则归结为:可持续发展原则——包括平衡、协调、和谐、健康、可持续进步与发展的各类原则。

这条原则的政策主张是: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战略、社会的平衡、和谐与协调进步方针、道德与文明的和平更新与转化。

埃里克·沃格林(Eric Voegelin)指出,现代政治的伟大分界线,并非划在自由主义者(liberals)和极权主义者(totalitarians)之间;分界线的一边,是所有将暂存秩序(the temporal order)幻想成唯一秩序(the only order)的人们,物质需求是他们的唯一需求,他们利用人类的遗产为所欲为;另一边,则站着所有承认以下原则的人们:宇宙中存在持久的道德秩序(an enduring moral order),人性恒定不变(constant human nature),以及在维护心灵秩序(the order spiritual)和暂存秩序的事业上,人类任重道远。

这让保守主义者从所有其他众多人群中分别出来,因他们不是自由主义者、不是激进主义者,更不是进步主义者……他们成了大地上孤独的,往往不被人理解的,然而却是珍贵的、不可或缺的一群人。

事实上,他们是人类文明的麦田守望者!

Date :

一个回复

  1. 我觉得,规则是处理人与人之间社会利益关系的。道德是处理人与人之间社会情感关系的,区别在这。情感是思想,利益是行为,不能混谈呀,正如行为才是犯罪,思想岂能入罪?

发表回复

您的电子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 必填项已用*标注

联系我们

因时间精力有限,电子邮件无法保证每封都回复,但我们会认真阅读每封邮件,推荐微信联系,谢谢理解!

微信客服

请用微信扫描下方二维码添加客服

在线联系

您的个人信息我们会严格保密

在线提问

您的个人信息我们会严格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