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经》，对保守主义究竟有多重要？

作者：刘军宁

【转自微信公众号“方真”】

作者按：保守主义在英美已经证明，保守主义作为深度影响到国家与个人命运的政治思潮，存在已久且日益壮大，甚至来到了中国。对于保守主义与《圣经》之间的联结，护教者们万万不应该去切断它，而是要切切地去巩固它。

一些持无神论的左派朋友疑问道：难道只有以《圣经》为根基的保守主义，才是真正的保守主义吗？保守主义与《圣经》及相关的信仰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从来没有看到中国的保守主义学者宣传过犹太—基督教以外的任何教义”？

一些持有神论的希腊语《圣经》护教者则从另一个角度质疑道：“保守主义者们明明知道他们的保守主义与我们的信仰不是一回事，为何要偏偏拿这个主义来蹭我们的信仰的热度？”

保守主义与《圣经》的关系，来自于保守主义的有神论立场。如果说自由主义与社会主义的信仰底色是无神论，那么保守主义的信仰底色则是有神论。这里神特指摩西十诫第一诫里的那位神。

自由主义更多继承的是古希腊—古罗马的理性人文主义传统，保守主义继承的更多是犹太教－基督教传统。主义之间的较量在根本上是有神论的保守主义与其他各种无神论主义的较量。

与有神论的保守主义构成鲜明对照的是各式各样的无神论思想：理性主义，人文主义，启蒙思想，浪漫主义，实证主义，功利主义，社会主义，自由主义，无政府主义，（社会）达尔文主义，进步主义，科学主义，激进主义等等。

虽然保守主义融入了许多其他世俗的、《圣经》之外的思想，但是在根本上，保守主义是建立在信仰根基之上的主义。这个信仰基于的是《圣经》的话语、基于的是耶路撒冷智慧和犹太教—基督教信仰。

《保守主义思想》的作者柯克强调，如果没有宗教之维，如果没有基督信仰的思想源流，在柏克这里就不可能汇聚成保守主义的活水。柏克是保守主义的集大成者，他坚定地认为：人，就其构成而言，是宗教动物。“自然法则乃是不假思索而又超乎思索之上的智慧。”“历史是上帝意志的不断展开。”

埃德蒙·柏克对有关人类的最要紧问题的答案来自英国国教圣公会的教理问答。他认同《圣经》的宇宙观，认同公义的上帝为宇宙设定的道德秩序，亦称神定秩序（divine order）。

柏克对大革命的敌视态度与信仰有很大的关系。柏克坚信：宗教信仰是文明社会的关键组成部分。取缔宗教，禁锢信仰无异于毁灭文明。对信仰的态度，对造物主与教会的态度，是柏克用来衡量并否定法国大革命的一个根本准绳。

他认为国家应建立在基督教信仰、传统风习和法律之上。但法国大革命的理论不是建立在经验和现实的基础上，而是来自启蒙思想家们凭自己的大脑所构建的乌托邦。

法国大革命废除基督教信仰，不承认上帝作为世界道德的统治者。整个社会的道德失去根基。柏克一针见血地指出：独裁者们是用恐怖手段来统治的，他们知道，谁畏惧上帝，谁就对别的东西无所畏惧。

与其他主义不同，保守主义相信天地间“存在着人类的哲学无法探究或揣摩的伟大力量”，确信“存在着某种主导社会生活和个人良心的神圣意志，它在权利和义务之间建立起永恒的联系”。

在保守主义者看来，存在着比人和人间统治者更高的权威，任何世俗的权力都无权要求人们奉献出绝对的忠诚，更无权管制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因为统治者不是神。

所以，柯克坚定地认为，“政治问题是宗教和道德问题。”决定政治问题的是宗教与道德，而不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更不是统治者的权力。

另一方面，宗教与道德问题是同一个问题，因为道德源于宗教信仰，宗教设立道德。可见，离开了犹太教与基督教信仰，保守主义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水之萍。

与马克斯·韦伯等持价值中立的社会科学家们不同，保守主义者对《圣经》及其教义并非持局外的、中立的社会科学态度，而是持信仰的态度。

保守主义相信，一位公正的上帝在统治着世界，相信历史的进程已由上帝的护理限定；相信每个人的生活角色都是由上帝分派的；相信原罪与对善良的向往都是上帝计划的组成部分；相信改革者在启动改革前应该辨析上帝的意图和神定秩序的原理。

保守主义与《圣经》的纽带，不是偶然形成的。保守主义所要保守的价值观与基本的社会—政治制度都是来自《圣经》。

自由与生命都是上帝的礼物，并由上帝所捍卫，法治与宪政也是建立在自然法之上和早期的以色列人的实践之中。违背造物主意图的激进变革来彻底改变世界的事业与理想必将带来天大的灾难。

英国的自由传统，保守的是源于《圣经》的英国自由传统，美国的自由传统也是如此。没有《圣经》的源头，就没有英美的自由传统。在与《圣经》和犹太教基督教传统无关的地方，从未形成过犹太教基督教社会那样的自由秩序。

护教者们的动机可以理解，然而，《圣经》与教义并不专属于这些好心的护教者。护教者与信徒的身份，并不能自动地使他们傲慢地高人一等。这使我想起了“党员群众”与“普通群众”的区分。

这里要强调的是，保守主义不是神学，就像《独立宣言》不是神学文献一样。保守主义的世界观离不开基督教的世界观，但是也不完全等同于基督教的世界观。（英美）保守主义不等于犹太教基督教信仰，只是它扎根在犹太教基督教之中，立足于《圣经》之上。

保守主义在英美已经证明，保守主义作为深度影响到国家与个人命运的政治思潮，存在已久且日益壮大，甚至来到了中国。保守主义就是保守主义，不需要蹭任何事物的热度。对于保守主义与《圣经》之间的联结，护教者们万万不应该去切断它，而是要切切地去巩固它。

诚然，并不是所有的基督徒都是保守主义者，也并不是每个保守主义者都是基督徒。但是，保守主义者的重要构成是那些信仰上帝的人，不论他们是犹太教徒还是基督教徒，不论他们是新教徒，还是天主教徒。他们中大多数都是天然的保守主义者。

与法老们和凯撒们及其理论保镖们不同，伟大的保守主义思想家与政治家都是信上帝的。保守主义并不把受洗当作称为保守主义者的门票。以柯克为例，他在1953年就出版了《保守主义思想》，但是直到1964年才受洗成为天主教徒。

没有人会因为柯克在写作该书时未受洗，就不承认柯克是保守主义者。但是，无论皈依与否，保守主义者都有一颗向神的（theotropic）心，因为造物主有一颗保守主义的心。

《圣经》对保守主义究竟有多重要？答曰：《圣经》是保守主义的灵魂，《圣经》是保守主义的依靠！

【本文选自保守主义读书会讲座问答部分文字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