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四大风险叠加或恐慌性贬值的货币危机

作者：赵晓

人民币作为中国的法定货币，一直是中国经济的重要支撑和国际贸易的重要工具。在过去相当长的时间内，人民币一直保持坚挺。然而，人民币在当前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四大风险的叠加，这使得人民币有可能出现“恐慌性贬值”的货币危机，给中国经济和社会带来严重后果。

首先，汇率是由经济相对发展决定的，预期中的2023美国经济衰退没有出现，中国经济却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衰退风险，这带来人民币经济面上的下行风险。

近期，中国经济数据显示，消费、投资、出口等主要需求都出现了放缓或下滑的迹象。

消费方面，受到疫情、房价、收入等因素的影响，消费者信心不足，消费意愿低迷，甚至出现了“躺平”现象，即放弃消费和工作，选择低欲望低成本的生活方式。

在低迷的消费下，影响中国经济近四成的房地产危机正在爆发。目前全国房地产的月销售额仅为2021年高峰期的三分之一。大型房企亦步履艰难：中国房产信息集团（CRIC）最新公布的数据显示，中国百大房企6月新屋销售金额5267.4亿元人民币，较去年同期下跌28.1％；近六成百大房企的6月业绩跌幅大于30％，其中27家房企业绩降幅大于50％。

投资方面，受信心不足、债务违约等因素的影响，民间投资也出现了“躺平”现象，即放弃投资和创业，不再追求利润最大化，转而追求债务最小化的保守和避险的策略。譬如：今年4月份，民间投资规模为2.10万亿，同比本已萎缩的去年4月份的3.04万亿元，又减少9400亿，同比降幅高达30.9%。

出口方面，受中美贸易摩擦、全球供应链重组、国际竞争加剧等因素的影响，也面临着长期收缩的风险。抛开海关数据，如按外汇管理局的统计口径，今年的货物贸易顺差是显著减少的，其中1—4月的货物贸易顺差1592亿美元，同比去年的1872亿美元，降幅为15%！这些需求端的疲软，必然会拖累中国经济增长，进而影响人民币汇率。

其次，汇率是由利率相对水平决定的，美国利率上调和中国利率下调带来了人民币不断增加的货币政策风险。

2022年以来，美联储为克服物价上涨，将美元基准利率从0.25一直上调到目前的5.25，与此同时，人民币却因为经济下行压力持续降息。2022年8、9月份时，美元利率已经超过人民币5年期LPR利率水平，目前人民币5年期LPR利率水平为4.2，同时还面临继续降息的强大压力。

当前，美国经济复苏强劲，通胀压力仍未完全消失，美联储因此暗示可能提前加息和缩减资产购买计划。这意味着美元将会继续走强，美元资产将会继续吸引更多的资金流入。相反，中国经济增速放缓，通胀压力下降，央行暗示可能继续实施宽松货币政策。这意味着人民币将会继续走弱，人民币资产将会面临更多的资金流出。这种利率差异和预期差异，将导致人民币对美元汇率的持续以及更大承压。

再次，俄罗斯等与中国货币互换国家大量抛售人民币、换购美元，带来了人民币的国际市场风险。

俄罗斯在对华出口中接受人民币。人民币和卢布互换是俄罗斯为了应对美国制裁和避免汇率波动而采取的措施，同时也意味着俄罗斯有可能大量抛售人民币换购美元，在国际汇市上对人民币发动意想不到的背后偷袭。

俄乌战争爆发后，俄罗斯国家通讯社俄新社发文称“中国正在努力帮助俄罗斯绕过制裁”。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欧亚研究所所长刘华芹则透露：“2021年中俄双边贸易额达1468.87亿美元，同比增长35.8%。2022年中俄双边贸易额突破1900亿美元，同比增长29.3%，再创历史新高。中国连续13年稳居俄罗斯第一大贸易伙伴国。”

如此，在过去的十七个月内，俄罗斯已经累积了超过3000亿元人民币的贸易盈余。

然而，俄罗斯在乌克兰战场流血，也拉着中国经济和人民币一起失血。7月6日交易结果显示，卢布兑美元1:92.3，今年以来已经贬值30%左右，距离高点则几乎腰斩。据报道，在国际市场上，俄罗斯正疯狂抛售人民币，仅今年6月就抛售了约330亿人民币，以换取约45亿美元；俄罗斯持有的人民币储备已经减少三分之一。

俄罗斯的这种忘恩负义的自利行为，加速了人民币难以控制的贬值速度。其他与中国签订了货币互换协议的国家，如韩国、巴西、阿根廷等，在面对美元走强和本国货币贬值的情况下，完全可能效仿俄罗斯，减少人民币储备，增加美元储备。这将会对人民币汇率造成更大的打击。

进一步的观察表明，俄罗斯对外一直声称去美元、欧元，去“有毒货币”，与中国实行本币结算来联手打破美元霸权。但实际上，从俄罗斯每个月公布的数据上来看，俄罗斯只是在被欧美进出口和SWIFT国际支付系统制裁的情况下，利用支持人民币国际化来替代对欧洲的出口和从欧美的进口。俄罗斯央行的目标就是确保在市场上，人民币存在“适度赤字”，限制人民币在俄罗斯的流动性。俄罗斯央行的外汇储备，目前依然以欧元、美元为主，俄罗斯只是将人民币结算控制在进出口基本平衡的状态。

最后，汇率波动还受市场预期的影响。当前在继续贬值的预期心理下，出现了在中国大陆换美元再存到香港银行的公众，“用脚投票”显示出人民币的预期贬值风险。

近期，香港银行业协会发布的数据显示，香港银行体系的美元存款规模在2022年12月达到了1.2万亿美元，创下历史新高。其中，大部分是来自内地居民和企业的跨境资金流入。这反映了中国老百姓对人民币汇率的不信任和担忧，以及对香港金融市场的信赖和偏好。这种“用脚投票”的行为，实际上是一种资本外逃的表现，会加剧人民币汇率的下跌压力。

综上所述，人民币面临着前所未有的风险，不排除出现恐慌性贬值进而引发人民币货币危机的可能性。

中国应该警惕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时泰铢贬值的教训。当时泰铢贬值，泰国内部一批接近政府、洞察底细的人抢先将泰铢换成美元，导致泰铢进一步贬值，泰国央行为了维持泰铢与美元的固定汇率，不惜耗尽外汇储备，最终导致泰铢暴跌40%，引发了整个亚洲的金融危机。

在当前前所未有的经济风险与利率风险的基本面基础上，以货币互换为策略的人民币国际化又让人民币的风险敞开，再加上市场套利行为可能引发的疯狂“市场踩踏”行为，人民币可以说面临前所未有的恐慌性贬值，人民币面临的不是汇率突破7.3所谓的“大关”，而是会不会突破8和9这样的“大关”问题。

我们知道，短期内，一国货币若贬值30%以上，就是货币危机。基于此，有关方面应该采取有效的措施，稳定人民币汇率，防范人民币危机的出现。

最懂中国经济和人民币的，是中国金融界的内部人，“内部人”的投机动向最值得关注。